颐和园石舫

未名湖春色

簋街小景

    2006年北京[BeiJing]市的高考作文题，叫《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什么是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呢？一时还真不好说。

    天安门，应该[YingGai]是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吧？到那里看看升旗降旗，看看纪念碑，看看大会堂，看看毛主席的遗容，就算是看到北京[BeiJing]了罢？故宫、天坛、颐和园、长城、十三陵，应该[YingGai]是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吧？那里能看到北京[BeiJing]的昨天和昨天的历史细节。什刹海、三里屯，王府井、大栅栏、秀水，还有潘家园、琉璃厂、簋街，应该[YingGai]是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罢？那里能闻到北京[BeiJing]的人间烟火气息。还有相声、京剧、京韵大鼓甚至好听的一嘴京片儿，应该[YingGai]是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吧？那“姥姥”“折子了”“盖了帽啦”等等，多么让人难忘啊。中华世纪坛、国家大剧院、清华、北大甚至还有漂亮的福娃，应该[YingGai]是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吧？到了2008年的奥运会，小福娃会把“北京[BeiJing]欢迎你”的温馨声音喊到全世界去的。

    北京[BeiJing]是一个[YiGe]很特别的城市，有许多特别有感觉的地方。这种感觉，就像烟花一样[YiYang]，只要微微一点儿火花，就能立刻从心底喷出，爆出满天的华彩。

一

    在北京[BeiJing]城里走，光阴的故事总是新鲜的。常常是不经意的一回头，冷不丁就与历史老人打个照面。碰面时忍不住要主动凑上前去，规规矩矩唱个肥喏：“嘿，您老早。什么是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呢？”

    那老儿却不言不语的，指指南，指指北，指指东，指指西，那意思似乎是说：“咳，北京[BeiJing]城里，东西南北，比我老的多的是。‘符号[FuHao]’也多的是。”是啊，随处都是沧桑旧迹，随处都有历史烟痕，满眼都是古老的文化底蕴，到处都是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啊。

    有了这份底蕴，有了这些“符号[FuHao]”，北京[BeiJing]的文化，就有了一份厚重感，有了一份与众不同的沉甸甸的独特的分量。

二

    沿着明皇城城墙遗址，细长条儿的皇城根公园[GongYuan]是一个[YiGe]全天免费开放的公园[GongYuan]。园里的几件铜雕很有特色，尤其是一件名为《今天与昨天》的雕塑，雕的是一位现代摩登女郎打开笔记本电脑，后面一位拖着辫子的龙钟老叟在好奇地探看着姑娘手里的键盘。这件雕塑，我以为倒是象征今日北京[BeiJing]的一个[YiGe]绝好的符号[FuHao]。先锋与传统，历史与现实，新与旧，古与今，都和谐地统一在一起。既不互相攻击，也不互相同化，就像诗歌中的新诗与旧诗一样[YiYang]，携手并进，比翼齐飞。

    从皇城根公园[GongYuan]往西不远，就是[JiuShi]景山公园[GongYuan]。崇祯上吊的那棵老槐树，据说还长在景山的风雨中。经历过多年的沧桑流变，其实原来的那棵早就枯死了。而今的这棵树只是一个[YiGe]唤起人们记忆的替代符号[FuHao]而已。历史就像一条长河，后浪推着前浪，一路澎湃而去。尽管涛声依旧，可是崇祯他们那张旧船票，却再也登不上我们今天这艘飞速航行的“客船”了。

    不过，景山公园[GongYuan]里的牡丹花的笑容，或许和古人眼中的还是一样[YiYang]的灿烂明媚。去景山公园[GongYuan]看牡丹，是京城里的传统一景。一株牡丹一种芳华，一种牡丹一个[YiGe]典雅贴切的芳名，有时花下还会衬有一首首动人的小诗，说不尽的雍容华贵，夹杂着那么一份说不尽的妩媚风流。这里的牡丹都是土栽，不是盆栽，摆在露天里，沐着阳光，浴着春风，风姿绰约，生机无限，魅力无穷。这些美丽的牡丹，我想，也堪称北京[BeiJing]的一个[YiGe]符号[FuHao]吧？

三

    沿南池子大街一直往南步行不远，穿过菖蒲河公园[GongYuan]，就是[JiuShi]著名的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再往北，就是[JiuShi]故宫。出故宫往北就是[JiuShi]景山，接着就是[JiuShi]地安门，再拐弯往北斜行，就到了著名的钟鼓楼。

    之所以我对北京[BeiJing]的方向意识这么明确，确实是因为在京味文化里浸淫日久的缘故。跟近处的天津比一比，跟远处的重庆上海比一比，北京[BeiJing]人的鲜明独特的方向意识，给当年初入北京[BeiJing]的我这个外省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北京[BeiJing]人是极重视“北”这个方向的，他们讽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的说法，就叫“找不着北”，在北京[BeiJing]找不着北，应该[YingGai]说那是很令人难为情的。这个神秘的“北”，也可以看成是北京[BeiJing]人观念中的一个[YiGe]符号[FuHao]。

    现在保存下来的北京[BeiJing]城，是明朝初年燕王扫北以后盖起来的。完整的北京[BeiJing]城墙，连同其中的皇宫、街道、四合院，成为一个[YiGe]正方形的城市，即今天的北京[BeiJing]内城。这里从建城开始，就依据了一条清晰的坐北朝南的中轴线。老北京[BeiJing]，背倚燕山，俯瞰中原，有着恢弘的皇家气度和斑斓气象。在这里，不同的方向是有着鲜明的上下尊卑的含义的。东西而言，以东为上。南北而言，以北为尊。至于坐北朝南的方位，就意味着皇权和正统，自然是四海“归心”的所在了。 这种方位意识与等级理念的融合，刺激着北京[BeiJing]城自我膨胀的中心意识，使它在当年常处在天朝上国之都自尊自大的陶醉情绪之中。

    东西南北的理念在北京[BeiJing]居民中的分量至今仍然是很重的。就拿普通的选择住宅来说吧，无论是买是租，买家或房客不仅要看房子质量，同时还要考察房子的朝向。比较典型的北京[BeiJing]民居就是[JiuShi]四合院了。据说四合院的上选，通常也需要讲究个坐北朝南的。

    读古人的小说，写到北京[BeiJing]的客栈，常见“上房”这样一个[YiGe]词。什么样的房子算上房呢？当然是北屋算“上房”了。还有人撰文分析过“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句北京[BeiJing]民谚，为什么撞的非得是“南墙”呢？因为发出这种感叹的人，是站在北边（坐北朝南）的立场上来看问题。从北边的立场看，向南闯自然就意味着一种不识相或者[HuoZhe]说是悖逆了。如果悖逆之后碰了头，那自然就是[JiuShi]自找的活该的了。

四

    北京[BeiJing]的天气，就像北京[BeiJing]人对东西南北分得那么清晰一样[YiYang]，也是四季分明的。每一个[YiGe]季节，有每一个[YiGe]季节的“符号[FuHao]”。春天有春天的魅力，夏天有夏天的激情，秋天有秋天的畅想，冬天有冬天的神韵。

    读过老舍先生笔下的北京[BeiJing]的春天，也读过跟老舍同时的现在已不是太有名的老向笔下的北京[BeiJing]的春天，还读过其他一些作家笔下的北京[BeiJing]之春。不过，对北京[BeiJing]的春天的感受，最强烈的还不是来自文字上，而是来自亲身的感受。北京[BeiJing]的骀荡的春风，铺天盖地，呼啸而来，声势是极为轰轰烈烈的。

    这春风绝对是执铜琶铁板唱“大江东去”的豪放派，说来就来，携着遍地春色，豪歌着，哗笑着，狂呼着，高叫着，一露面儿就吓得冬雪残冰落荒而逃。不过它的脾气有时候又似乎太大，不太像南方的春风那样懂得怜香惜玉，柔情万千。近几年的沙尘暴更是惹来不少的怨言。倘若这时出一趟门，这些泼皮牛二一样[YiYang]的风沙就“滋滋”地往人的衣服里面钻，往人的耳朵里、鼻子里、眼睛里、嘴巴里可着劲儿地灌。回家以后，鼻子眼儿里、耳朵眼儿里，呼呼啦啦的，全是沙子。如果北京[BeiJing]的春风，也能够伴随着环保工作的深入，像人们所盼望的那样，变得温柔一些，体贴一些，该多好啊。

    北京[BeiJing]的夏季，不只是外地人们想象中的，是烈日和暴雨的天下。这里的夏季，是一个[YiGe]真正激情燃烧、流花溢彩的季节。许多夏季的假日，我们去著名的“夏宫”颐和园，荡舟赏荷，或者[HuoZhe]干脆就在曲折的回廊里自由漫步，听夏蝉懒洋洋地长鸣，或者[HuoZhe]随便倒在一片草地上，享受凉爽的风的抚摸，周围有繁花茂草陪伴着我们，仰望蔚蓝的天空，喝上几口可乐、椰汁或者[HuoZhe]露露什么的。随便拿一本心爱的书看吧，或者[HuoZhe]闭上眼睛，作一个[YiGe]悠长的仲夏夜之梦，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北京[BeiJing]现在已经成了不夜城，北京[BeiJing]的夏夜真是美不胜收。坐在天安门广场的一个[YiGe]小角落里，或者[HuoZhe]故宫午门广场前的某一块石墩上，看美丽的黄昏怎样像花朵一样[YiYang]慢慢合拢它的翅膀，是我的一大乐趣。而华灯初上之后去长安街徜徉，就能真切地感受星的河流和星的海洋是怎么回事，就会不由自主地发出天上人间的声声赞叹。

    北京[BeiJing]的春天很短，秋天却很漫长。秋天来了之后，京城里广受赞誉的大兴脆沙瓤西瓜就渐渐地稀少了。不过，京城里的馋嘴儿们是不会为此惋惜的。因为铃铛枣儿、国光苹果、巨峰葡萄随着秋令可就统统涌进了市场。细而无渣的京白梨，甜中夹脆的大红枣，还有南方的桔子香蕉什么的，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吃不胜吃。

    北京[BeiJing]的秋天是热烈的、蓬勃的，也是美丽的、丰富的。此时携着一两卷唐诗宋词去访香山红叶，这方面的感受可能更深切些。登高远眺，看层林尽染，万山红遍，心中忍不住就充满了滚烫的激情和热情。秋再深一些，就可以随便找个公园[GongYuan]去看残荷了。那横斜的秋韵，是需用心去体味的。而秋带着依依不舍的深情走远了之后，北京[BeiJing]的冬天就来了。

    如今的北京[BeiJing]人，是再不讲究“猫冬”的了。即使是退了休的大爷大妈，也都早早地摇着红绸、舞着剑穗走出了家门。各种耐寒的花草和工艺花木结合在一起，点缀得满大街仍然还是姹紫嫣红，五彩缤纷。我自己喜欢在这个季节去什刹海，看那一池晶莹的冰凌。因为危险，这里是禁止个人随意下去溜冰的。可我的诗情却可以自由地穿上冰鞋，在那平滑的冰清玉润的肌肤上逍遥地滑翔，潇洒地旋舞，纵情地欢歌，一直牵着我的颤抖的深情，滑向更深更远的温馨的梦境里去。

五

    行文至此，心中忽然响起那首老歌：“不说那天坛的明月，北海的风；卢沟桥的狮子，潭柘寺的松；唱不够那红墙碧瓦太和殿，道不尽那十里长街卧彩虹；只看那紫藤古槐四合院，便觉得甜丝丝、脆生生，京腔京韵自多情……”

    北京[BeiJing]的符号[FuHao]，如果只有故宫、四合院、琉璃厂流溢着的古典幽香，而没有中关村、北京[BeiJing]西站、中华世纪坛与多层立交桥，这个城市看起来也绝没有现在这么鲜活和生动。正如那道高考作文题中所言：“随着时代的发展，今后还会不断涌现出新的北京[BeiJing]符号[FuHao]。保留以往的符号[FuHao]，创造新的符号[FuHao]，是北京[BeiJing]人的心愿。”让我们为明天创造更多更崭新的符号[FuHao]吧。此时的我，仿佛也成为了北京[BeiJing]的一个[YiGe]符号[FuHao]：我把自己站成一尊雕塑，张开热烈的双臂，去拥抱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