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国鹏

　　“月息4％—5％，年收益60％”、“站在街头散发宣传单的年青大学生月收入6万元”、“两个月赚了一辆凯美瑞”、“七旬夫妇用退休金积聚投资，两年间购置了奢华别墅”……

　　高息钓饵下，投资担保业的一场“集体盛宴”目前正在河南狂热上演。

　　3月中旬，河南发生“诚泰事件”。据报道，诚泰担保公司“蒸发”资金约1．2亿元，涉及400余名投资者。早在2009年年末，河南金邦投资担保有限公司也发生过相似事件，其原因为“不仅违规经营，私自吸收公众存款，还涉嫌非法经营，大批投资客户的投资资金无法得到偿还”。

　　“经营管理不善”是对“诚泰事件”的一个官方说法。而此次在河南全省1640家担保公司整理中，“1069家基本符合规定”。看来，两起事件并没有影响社会各类游资对河南担保业的热忱，相反，各种公司、大批热钱仍猖狂进入。

　　“集体盛宴”能否连续？这1069家公司将会把河南担保业带向何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于日前赴河南进行了调查。

　　杂牌军ＶＳ正规军

　　“现在是行业整理的非常时代，政府有规定，不得随便接收媒体采访。如果你真想投资理财的话，我倒可以给你一些建议。”4月21日上午，在位于河南郑州市的河南邦成投资担保公司四楼接待大厅，公司市场部李先生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我们对客户的服务是一对一、不摸钱、透明操作；公司只是衔接投融资双方的桥梁，从中收取几个点的担保费。目前的利息是1分（1％），详细可咨询客户经理。”

　　“这些人都是来理财的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指着大厅里的人群问李先生，“不是，理财须要提前预约，他们是在咨询融资业务。你再看那两位，他们的穿着和我们不同，是公证人员，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员。”李先生说，“投资、融资的业务都须要经过他们强迫公证”。

　　同为投资理财业务，4月22日上午，本报记者来到位于郑州市花园路国贸中心的某担保公司，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气象。在记者以投资者身份和客户经理张女士交换的进程中，她举例说10万元投入3个月的话，利息为2分（2％），“先签合同，然后刷卡……每月先把1分的利息打到你的卡号上，签合同的时候再按1分的利息写上。”

　　记者在留心公司证件时，张女士坦言，“公司不仅证件齐全，这栋大楼的好几层都是我们公司老板买过来的。”不过，本报记者注意到，尽管该公司的利息比邦成投资高出一倍，但总体人气要逊色很多，也未见有公证人员。

　　此外，在融资担保业务上，上述两家公司也存在差别。4月23日下午，本报记者以客户的身份致电河南邦成投资担保公司客户经理刘先生，称自己所在的医药公司须要融资100万该如何办理手续。刘称如果老板有房产的话，最高可贷房产评估价格的100％，融资期限为6个月和12个月，需供给房屋所有权证、借款人夫妻双方身份证、户口本、婚姻证明等。没房产证手续要庞杂些，融资期限最多9个月。收费方面，刘先生介绍说，有房产抵押总费用下来是1分4（1．4％），包含评估费、抵押费、利息、担保费等。无房产总费用在1分89左右。

　　“同期的银行费用是：国有商行7厘，社会行9厘，但银行贷款有额度，没有钱”。刘先生说。

　　据介绍，该公司通过上述等多种方法已实现了“民间借贷担保融资”、“民间借贷担保投资”、“中小企业主综合授信融资担保”，形成了其在全国金融界的“邦成模式”。

　　同样是融资担保业务，张女士的公司则表示迥异。她的同事焦先生在电话中告知本报记者，“有抵押物贷款的话，看实际情形，我们的总费用在3分左右（3％）；无抵押物的话，总费用在3分5左右”，“总的来说，跟固定资产有关，风险越大利息越高”。

　　据了解，像张女士所在的“高息”担保公司在河南数量宏大，且下游融资担保客户隐约。

　　业内人士对本报记者表现，如果投融资者单从证照上无法鉴别真假的话，可以登录工商部门和郑州市中小企业局的网站核对“备案证”。

　　而从业人员从新生（化名）告知本报记者，仅靠鉴别真假是不够的，“我接触的很多担保公司都有证照，但是办理业务时，并没有公证人。这类公司是真还是假呢？在投融资方面只有采用强行公证的公司才真正让人放心，我们叫"正规军"，否则都是"杂牌军"？”

　　集团公司甘当“杂牌军”，乱象加速

　　作为职业从业人员，从新生不仅有着证券市场背景，而且对河南的投资担保业了如知掌。他告知本报记者已把业务从“正规军”公司转为“杂牌军”公司了。那么，其中隐蔽了哪些“机密”呢？

　　4月22日上午，按预约时间，从新生开车在郑州某十字路口接本报记者上车。随后一起来到了位于郑州市花园路29层的国贸中心大厦。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过来看看”。从新生指着本报记者向某投资担保公司的业务经理赵女士介绍说，简略客套后，赵经理递给了本报记者一本宣传册。

　　“我们是一家集团公司，老板是省人大代表，担保公司只是10家子公司中的一个”。赵经理告知本报记者，“我现在不仅是业内人，也是理财者，在这家公司已放了几十万元，目前还在寻找下一个（理财）目的。公司年筹资1个多亿”。

　　不过，本报记者发现，这家固定资产达20多亿元的集团公司，在其投融资业务办理中，也没有公证人对具体的业务进行公证。

　　那么，业务经理赵女士的担保公司“年筹资1个多亿”的资金都流向了哪里呢？在她笑而不答的同时，从新生向本报记者坦言，“很多的担保公司股东同时也是集团公司的老板，通过担保公司筹钱，投资自己的项目，他们也不例外”。

　　本报记者注意到，该企业集团有“能源项目，生态林业、生态农业开发，酒店经营管理，房地产开发等”。

　　“由于银行授信的门槛和成本较高，一些集团公司资金缺口很大，所以大都成立了担保公司。然后采用擦边球、游走在政策、法律边沿等方法，把违法变为违规。”业内人士陈女士告知本报记者，“像这家集团公司就是个典范，通过旗下的担保公司年筹资1个多亿，放高年息一年才几百万元，而他们圈来的项目可短平快地出手，从中赚得更多”。

　　陈女士说，“一些担保公司为了赚取更多利润，往往把向社会吸收来的资金，直接高利放款给有融资需求的中小企业或个人资金需求者”。

　　此外，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调查中还发现，河南的上市公司也纷纭进入担保行业“跑马圈地”，成为其吸金的另一个工具。

　　早在2002年10月，思达高科（000676）、神火股份(000933,股吧)（000933）宣布，各出资4500万元和2000万元，参与发起设立河南省中小企业投资担保股份有限公司。

　　2004年10月，宇通客车(600066,股吧)（600066）就公告称，公司拟出资2000万元联合共同设立担保公司。“此次公司与关联方共同出资设立的担保公司是以盈利为目标的商业担保公司”。

　　今年3月16日，雏鹰农牧(002477,股吧)（002477）发布公告称，拟投资设立担保公司，注册资本1亿元，为雏鹰农牧全资子公司。

　　“上市公司、企业集团在担保业"跑马圈地"带来行业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加速了行业乱象”。中原工学院教授陶建格对本报记者说，其实质是在抢金融业“牌照资源”。

　　催生职业人，现“联合理财”热

　　行业的“火爆”使得全部河南市场近乎“猖狂”，同时也催生出诸多职业人。

　　“这栋楼上至少有40家与担保有关的公司，今天我只带你去两家，我要逐步把钱转移到这家能给3分2（利息）的公司来，但也不能转得太多”。从新生说，“其实这家公司的正常利息只有1分8，但是我却跟他们谈到了3分2，你知道我是怎么玩的吗？”

　　“我加了很多的ＱＱ群，群里的朋友们很多都是以此为职业，且信息灵通，很多都比我玩的大”。他说，“我依次又创立了ＱＱ群，吸引了一些理财者。有了小团体后才有跟担保公司讨价还价的权利，同时还可拿他们的项目。”

　　还是在郑州国贸中心的那家担保公司办公室，从新生讯问业务经理赵女士，“看看我名下有多少户了？”“7户”。赵女士翻开本查阅后说。从新生告知本报记者，这说明他已积聚了7个小户资金，筹备和该公司签下一个大协定，可享受3分2的利息。

　　“好的，我再刷21万元，她（随行的王女士）刷5万元”。说话间，本报记者注意到，从新生输下密码，拿着打印条到财务室换收据条，全部进程也就是3分钟。

　　“我们这叫短存，期间计息只能按1分8算，等各位都凑齐了金额，3天后以我的名义跟公司签个大协定，然后再跟他们签各分协定，这样全部交易就完成了”。

　　“这就是联合理财。这种方法现在业内正热正风行，没准哪天变更了”。赵经理对本报记者说，公司还有其他的项目可做。“现在项目都很火，前几天我们来了一个几百万元的项目，一个上午就匹配完客户了。”赵经理说，“在我们这里做理财的客户资金上百万元的有不少，而且协定中都规定担保公司有代偿职责，风险非常小”。

　　在她看来，项目标利润还要高。“我来公司后，接触到的一对七旬退休夫妇，他们用积聚的退休金理财，两年间就在新区买了套奢华别墅。”她说。

　　很多情形下，某个融资者的金额较大，须要若干个理财户共同来完成，这就叫联合担保理财。赵经理介绍，具体情势为多位出资人为一个项目借款，由担保公司出具联合理财协定书和担保函，然后将房产或其他抵押物，抵押到担保公司或其中一个联合出资人名下。

　　合法性之辨

　　担保公司为什么敢于面向民间吸筹，并且会采取远高于银行同期4倍甚至更高利率的高息来收放资金？

　　“高息太诱人了”。从新生说，“我这辆车（凯美越）就是两个月时间赚的。这都是年前搞短拆时的事了，短拆利息高，平时（投资业务）利息要低得多”。

　　“我最担忧的是没有公证，但他们（杂牌军）也不可能获批。”从新生心知肚明但也心存侥幸，“我调查了郑州100多家担保公司，总体感到95％以上都不规范，98％不符合《担保法》，特殊凌乱。比如，担保法规定担保公司不许吃利息差，只能挣手续费，但实际上不是那回事，很多（担保）公司都有企业，弄来的钱都自己用了；还有放款人见不到贷款人等等”。

　　对于逐利与规避风险，从新生很有经验。“我早期把钱都放在我老婆的"正规军"公司里，但1分5的利息太少，因为比银行高，后来我让老家的亲戚朋友都把钱放在她那儿。我把自己的钱都抽出来后，又把自家房产拿去贷款、加上外借共凑了200多万元，然后，我再把这些钱疏散到各个"杂牌军"公司，一共放了22家（担保）公司，利息在2分—3分2不等”。从新生说，“合同的签约利息是每月一分或一分五，剩余每月一分、二分多钱的利息直接打到账户上，这样可以规避国家法律的相干规定”。

　　而记者提出对“杂牌军”担保公司的违法、违规经营可随时带来诸多风险的意见时，从新生只是微微一笑。“这些我早就研究过，不用怕，我放款的这22家公司，很多都是集团公司，下面有很多的子公司、企业；还有的公司办公楼都是自己的，老板（股东）至少都是资产几千万的，他们都敢赌，我一家赌个10万元畏惧什么，不可能都赔，所以陪着他们赌”。

　　“下一个"诚泰"就在这些"杂牌军"里，你想想看，每年30％—40％的融资成本，再加上担保费，这么高的融资成本，什么样的行业能蒙受得起？”一知情人对本报记者说，诚泰担保和金邦担保的共同点是用高利息做钓饵。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审理借贷案件的若干看法》第六条：民间借贷的利率可以恰当高于银行的利率，各地人民法院可根据本地区的实际情形具体控制，但最高不得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四倍?包括利率本数?。超越此限度的，超越部分的利息不予保护。

　　业内人士则对本报记者表现，“联合理财协定”也就是多位借款人和用款单位只签订一份协定，操作上，一对一是许可的，若一对多就成为非法集资。

　　对此，接收本报记者采访的相干人士则以为，担保公司的“合法”或“违法”症结是要怎么看，站在什么角度，如何去认识？

　　监管失效？

　　其实，整治行动早就开端了。

　　2010年3月8日，银监会携手七部委联合发布《融资性担保公司管理暂行方法》，对融资性担保公司的经营范围做了规定，并明确要求融资性担保公司要以安全性、流动性、收益性为经营原则，树立市场化运作的审慎经营模式，规范融资性担保行为。

　　而河南省为了集中精神做好担保行业的整理工作，河南省工信厅中小企业服务局宣布从2010年12月1日起，全省暂停担保机构的设立、变更和备案工作。

　　某担保公司负责人王先生向本报记者泄漏，自今年3月1日至5月31日，主管部门将对已经具备担保机构备案证的264家担保机构进行筛选检查，合格的担保机构将其担保机构备案证改换为经营允许证，不合格的则不予改换。

　　检查主要从两个方面来看，一是看是否存在虚伪注册，二是看是否存在抽逃资金用于其他用处。王介绍说，“不合格的担保机构，没有方法拿到这个经营允许证，那么工商部门也将不再对他们进行年检，工商营业执照将被吊销。”

　　也就是说，今年5月31日之后，是否具备国家工信部制作的经营允许证将是断定担保机构是否正规合格的一个明确尺度。

　　对此，接收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的业内人士并不看好，“因为不能解决根子上的问题”。

　　“在公司注册资金门槛上把关很严，但在资金来源的合法性上的要求却没那么严厉。”一位参与验收的相干人士曾对外界透漏。

　　“对于行业存在的这些问题，捣乱的不仅仅是市场，更重的是损坏了规则”。陶建格对本报记者说，“这些行为同时也是对政府监管部门的寻衅和宣战，但归根结底还是政府的问题”。

　　首先是政府部门监管缺位。“由于担保行业与金融、银行、投资、中小企业等诸多环节相干，所以在监管层面上，容易形成监管上的集体缺位”。陶建格以为，“谁都能管，谁都不管”的情形放任了担保市场不良行为的发生。

　　其次是起点低，启齿太容易。“有钱就敢做担保、有钱就能做担保，圈外资本玩家随便进入市场兴风作浪，而政府部门欲控不能，如何保证没有利益链或权力寻租的产生又是一大问题”。陶建格说。

　　4月8日，河南中小企业服务局局长王永连告知本报记者，目前河南担保行业正在整理中，原先审批流程是依照公司程序，现在须要行政允许审批。同时，他表现“诚泰担保”事件只是管理中存在问题。

　　“（河南）担保业确切涌现了一些问题，目前是在内部调研，摸情形”。4月23日，河南省金融办综合办公室一不愿具名的先生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

　　法制亟须完美

　　“截至去年年底，河南共有担保公司1640家，其中含253家分支机构（未登记），他们的总注册资本是542亿元，从业人员3．5万人，为中小企业供给担保750亿元；这次整改后有1069家基本符合规定。”4月25日上午，河南民营经济研究会秘书长张立功对本报记者说，不可否定，担保公司对河南中小企业起到了很具体的积极作用。

　　“企业在法律的框架内活动，要自律、他律。”在张立功看来，不存在法制缺失问题。“运营方面存在一些问题，症结是要怎么看？企业有须要，行业能发展，不能政出多头，一管就死。”

　　“行业本来就特别敏感，面临很多的问题，也是现实存在的东西”。一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在电话中告知本报记者，“政策不明朗，相当有分量的东西（具体的可权衡的法规、政策）谁来拿？怎么拿？都是问题，作为业内人士，我们很着急，但是又很无奈”。

　　“相反，研究机构、行业联盟、媒体等说了、做了很多对行业发展不利的话，摈弃了行业的根源，疏忽了行业存在的基础”。这位人士以为，问题为什么会出来，本身的根源在哪里？这些都是各方面应当沉思并付诸行动的。

　　“从现行融资性担保立法看，我国融资性担保行业监管的法律体系建设极不完美”。中国银监会融资担保部副主任文海兴说，“虽然《方法》出台了，有相似于行政法规的性质，但是在法律层级上还有待进一步进步，涉及行业监管立法层次较高的法律尚存在空缺”。

　　文海兴以为，虽然对融资性担保行设置了很多规则和限制，但几乎没有对违规设置相应的处分措施规定，包含新出台的《方法》，由于受立法层级局限，也未设定较完美的行政处分措施。

　　“担保业多年来多头管理、实际无人监管的状态，导致行业规模的快速膨胀及风险的聚集和裸露，诸如管理不规范、竞争无序化、业务凌乱性等问题较多”。文海兴强调，相对于担保行业庞杂、多变的形势发展，尚没有一整套完美的行业准入、日常经营、风险管理、市场退出等相应的实行方法和程序，缺少现场检查和非现场监管的具体工作程序。